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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5章 找不到的平衡点


表姑和淑莹待到很晚才离开,林贞敷衍的笑着说了两句场面话,说让她们留在家里住,却又让表姑一句话怼回来了,表姑说家里太小住不下,就不叨扰了,妈妈的脸,冷若冰霜。

淑莹笑着和若月告别,直说将来考进一中要来找她玩,若月不太喜欢这个略显成熟的妹妹,也没回应,二人笑着离开,林贞“啪”的用力甩上了门。

“怎么了这是?刚才还好好的,怎么忽然又生起气来了?”

冯天安不解的问,若月光听听就知道爸爸又要挨妈妈的骂了,果不其然,正在收拾碗筷的妈妈把手里的筷子往桌子上一砸,爸爸吓了一跳,妈妈怒发冲冠,“冯天安,我问你,你今天是不是专门让你表妹来给我添堵的啊?!上别人家串门儿哪来那么多话?!一会儿我女儿又瘦了,一会儿我们家又小了,她明里暗里是讽刺谁嫁得不好啊?!她怎么不想想,我嫁得不好还不是因为她表哥你太窝囊了啊!”

林贞的声音如同炸雷一般在家里铺开,震得若月直耳鸣,冯天安皱起眉头,“人家说你了吗,你别对号入座了!”

“她要不是说我,不是说我女儿,她犯得着上我们家说别人吗?!”

“不是,你这人讲不讲道理?你们这些老娘儿们在一处不就是东家长西家短的嘛!人家随口说两句,你非要当真,跟我发什么火啊?!”

林贞怒不可遏,“要不是你窝囊,我和女儿何必受这份儿气?!你看看她,不过就是嫁了个好老公,看人都用鼻孔了!”

“你明明……”

“行了,别说了!”

若月忍不住出声,二人的目光看向她,争吵是家里的常态,她往日都会直接进房间,鲜少如此大声的制止,可她此刻,实在是听不下去了。

“妈,你别太敏感了,人家怎么想是人家的事,你何必为了别人几句话这样说爸爸呢?每个人观念都不一样,你何必强求?”

林贞皱眉,“大人说话,小孩子别插嘴!赶紧回屋看书去!她今天说了,再过一年,不管花多少钱都要把她女儿送到你们学校来,我告诉你,你可得给我好好学习,必须考个高考状元给她看看,让她明白,我养的女儿和她养的女儿,那根本就不是一路货色!我女儿,也是她能说的?!”

若月无奈不已,“不是,她送是她的事,跟我们有什么关系?我读书是为了我自己,你为什么非要拿我跟别人比呢?!比来比去,你有没有想过……”

“为什么不比?!不比,怎么能体现出来养孩子的区别?你看看她那个样子,孩子还那么小就整天花钱送这儿花钱送那儿,我跟你讲,她那个女儿,将来肯定成不了才!”

林贞生气的打断若月,若月气恼不已,她本来只是想劝妈妈不要如此执念,比来比去,最后受伤的是自己和孩子,可妈妈讲话难听又火爆,她根本没有办法平心静气,“人家女儿成不成才,跟你有什么关系?跟我们有什么关系?!你现在是在气什么?是气自己过得不如别人好,所以拿我和爸爸出气吗?!你有本事对着表姑发脾气去啊,人家走了,你拿我跟爸爸出气算什么英雄好汉?!”

一旁的冯天安愣了愣,没想到一贯内向的若月竟然敢说出这样的话,林贞那个脾气一点就着,这几十年的时间,为了图个清净,他都是忍辱负重,他本以为若月也是,没想到今天若月竟然说了他一直不敢说的话,他又怕又期待的看向林贞。

林贞收拾着东西的手一顿,转过头看若月,咬牙切齿,抬手指向房间,“你给我滚!滚回房里看书去!今天的单词背了吗?古文背了吗?画画完了吗?是我没时间盯着你,你太闲了是不是?!滚!”

若月气愤的转身回房,房间又没有门,妈妈在饭厅收拾碗筷叮叮当当的,她根本静不下心来看书,林贞想了想,心里还是气不过,几个大跨步来到若月房间,“我告诉你,明天就是家长座谈会,你这次要是还像上次一样考不好,你看我怎么收拾你!”

若月看着眼前的书,眼前氤氲一片,她不断的告诉自己,可以沟通的,一定可以找到那个皆大欢喜的平衡点的,也许是自己太急了,方式不对,时间点也不对,她应该耐下性子,多尝试几次,或许妈妈就明白了。

可不管她再怎么重复,如何说服自己,都抵抗不了心里那股厌恶。

对眼前的书的厌恶,对妈妈的厌恶,对这个家,对生活的厌恶,她看着窗外,甚至在想,如果能从这里摔下去,离开这个世界,或许也不错。

至少,不需要跟一个惺惺作态,假意的尊重都留给陌生人的人谈什么尊重!

她拿起笔,在书上乱画,她用钢笔画了个头上长角的小恶魔,手里拿着鸡毛掸子,一脸怒意,她停住笔,看着面前的人物形象,眼泪却忍不住掉下来。

成年人的世界,究竟是什么样子?为何总是笑脸迎人,却要把最尖锐的刀,刺进最亲近的人心里呢?难道,是因为亲近的人……

不能喊疼,只能因为剪不断的血缘关系而默默忍受吗?

她趴在桌子上,眼泪打湿了她的衣袖,她闭上眼,黑暗里都是雷穆阳如阳光般耀眼的笑容。

她想起那天在李学恺家的露台上,他看着远处问她,“穿过那道门,真的有光明吗?光明是什么呢?”

光明,究竟是什么呢?

我们,什么时候,才能穿过那道门,走向光明呢?

我们,还能穿过那道门吗?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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